孙悟空惹怒玉帝,为何不敢从南天门逃命或藏

文：白马晋一

名著《西游记》里，有这样一个颇让人琢磨的情节，发生在第四回。

当时孙悟空花果山自立为王，大有向天庭叫板喊话的意思。玉帝为防患于未然，便采用太白金星的计策，对花果山匪首进行招安。猴哥当然是乐意的，便由金星带路，径直上了天庭。

且看原著描写，“太白金星与美猴王，同出了洞天深处，一齐驾云而起。原来悟空筋斗云比众不同，十分快疾，把个金星撇在脑后，先至南天门外。”

这段文字，其实大有文章。猴哥上天庭报到履职，走的是哪个门？南天门！

那么，问题来了。

天庭应有东、西、南、北四大天门，为何猴哥偏偏要走南天门呢？

我们不妨先从原著里比对三段资料。

九十五回，广寒宫玉兔精假冒天竺国公主，强行要同大唐高僧成亲。悟空自然要护住师父元阳，便和玉兔精打了起来。玉兔精终究女流，架不住猴哥那根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的铁棒，气力不敌，径直逃往西天门，妄图借道回归老巢。

八十七回，因天庭非常规调控，凤仙郡寡雨，百姓流离失所。孙悟空心怀大善，上天求雨，走的也是西天门。

九十二回，西方金平府犀牛精作乱，冒领人间香油，并借机掳走唐僧。悟空无计可施，便又常规性上天求救，走的还是西天门。

通过这三段资料的比对，我们会发现，天庭四大天门，其实都可以通行，并没有太多限制。

譬如上述采集的资料，发生地点均在西牛贺洲，因地利之便，故当事人多从西天门进入天庭。

但问题又来了，猴哥主场花果山，地理坐标为东胜神洲，依照正常逻辑，当从东天门入天庭即可，金星为何又领着他舍近求远呢？

当然，这还得从南天门的地理结构谈起。

原著第四回，悟空因招安之故，从南天门入天庭。

借着悟空视觉，有这样一段描写，“只见那南天门，碧沉沉琉璃造就，明幌幌宝玉妆成。两边摆数十员镇天元帅，一员员顶梁靠柱，持铣拥旄；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，一个个执戟悬鞭，持刀仗剑。外厢犹可，入内惊人：里壁厢有几根大柱，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；这天上有三十三座天宫，乃遣云宫、毗沙宫、五明宫、太阳宫、化乐宫……一宫宫脊吞金稳兽；又有七十二重宝殿，乃朝会殿、凌虚殿、宝光殿、天王殿、灵官殿……一殿殿柱列玉麒麟。玉簪珠履，紫绶金章。金钟撞动，三曹神表进丹墀；天鼓鸣时，万圣朝王参玉帝。又至那灵霄宝殿，金钉攒玉户，彩凤舞朱门。复道回廊，处处玲珑剔透”。

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出，南天门地理特殊之处，在于其正对玉帝灵霄宝殿正门，从这里可一路通向主殿，当为天庭门户，故琉璃造就、宝玉妆成，呈金碧辉煌之象。而天门两侧，更数十员镇天元帅，各个执戟悬鞭、持刀仗剑，不怒自威。

正因南天门地位斐然，故驻外人员汇报工作（比如西方佛系、四海龙族、幽冥鬼众等），一般均从此处入。

不仅如此，南天门还具有一定的军事象征意义。

如原著八十三回，陷空山白鼠精作乱，悟空将情况上报，玉帝便令托塔李天王下界缉拿，“行者即返云光，到南天门外，见天王、太子布列天兵等候”。可见诸如点兵等军事仪式，也多选择在南天门。也正因如此，沙僧曾担任御前卷帘大将之时，便豪言“南天门里我为尊”，这就是一种武力炫耀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神话时代南天门地位如此尊贵，究竟根本原因，大抵还得从古代民俗谈起。

原来，在古时候建房子，其实是很讲究房屋的朝向的，房屋大都背北正门向南，称为正房。作为九五之尊的天子皇帝，自然更是如此。当然，这都是有依据的。《周易》就曾言，“圣人南面而听天下，向明而治，盖取诸此也。”帝王正殿都是面朝南方，坐在面朝南的座位上，彰显威严和明治，以示天下臣民当躬身尽忠。

《西游记》讲得虽然是神话故事，但参照的，却是实实在在的人间规制。而玉帝呢，无疑是帝王的象征，坐北朝南应是必须，凌霄宝殿的正门，自然要正朝南方。南天门的地位尊贵，也就自然而然了。

有意思的是，《西游记》大费笔墨描写南天门，固然有彰显其地位尊贵之意，并烘托天庭的气势恢宏，但也绝非仅此。也就是说，吴承恩老先生其实另有伏笔。

我们便来顺着孙悟空的口述，慢慢将深意拨开。大概可以归为两件事。

第一件，便是悟空介绍随身小宠物瞌睡虫的来历，大概又有两处，分别是“北天门与护国天王猜枚行令赢来”、“东天门和增长天王猜枚耍子赢得”。

第二件发生在悟空大闹蟠桃会。猴哥一通放任自我之后，丹满酒醒，竟然心生悔意，“这场祸，比天还大，若惊动玉帝，性命难存。走，走，走！不如下界为王去也！他就跑出兜率宫，不行旧路，从西天门，使个隐身法逃去，即按云头，回至花果山界。”

这两件事有关系吗？当然有。

把这两件事串联起来，我们方能读出老先生笔下的意味深长。

悟空犯下弥天大罪，寻思跑路了，却“不行旧路（走南天门）”。

为何不走此门？

因为他知道，此门是天庭的门户，戒备森严。而反观其余三门，则是军备懈怠，譬如诸位天王在守门之际，竟然玩忽职守，竟和闲散人等玩起对赌游戏。悟空浸淫天庭也有些时日，故犯事之时，知从旁门脱逃。

兴许，目光如炬的吴老先生，早已看穿了明朝时弊，并巧借着笔杆子，还原封建时代的乱象。

正可谓，领导看得到的地方，大家都是“劳模”，工作态度端正认真。至于那些领导看不见的地方，那就做做样子吧，甚至，连做样子也免了罢。反正，旁门驻守的诸位天王，早已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半睡着，几只瞌睡虫，在他们头上肆无忌惮地跳来跳去，做着游戏。